作者：匚丅
1
我的妻子最近很不对劲。
以往我下班，她总会提前在门口给我放好拖鞋。
每次我一开门，她也总是准时出现在门口，接过我身上的外套。
更别提，洗手间里提前放好热水，吃过饭后主动收拾碗筷这些小事了。
可这几天我却发现，她除了做饭，什么也不干。
一天到晚躺在床上，像个死人一样。
今天在工作中出了点小差错，老板也许是为了杀鸡儆猴给那些平日里偷奸耍滑的人看，竟然克扣了我一周的工资。
窝着一肚子的气回家，刚把钥匙插进锁孔，正巧碰到了邻居出门倒垃圾。
2
“小侯回来了呀。”
隔壁的老大爷一边朝我笑着问道，一边绕过我偷偷望向我身后。
“是，下班了。”
我敷衍地笑了笑。
转动钥匙，刚要推门回家，大爷又开了口。
“最近和小仇关系怎么样？前两天半夜还听到你们吵架，最近几天怎么不见她呀？”
在转过身子之前我无奈地翻了个白眼，不禁在心里埋怨他道，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多事。
但在回过头前的一瞬间，我还是换上了我那标准的平易近人的假笑。
“您是不是听错了，我们这几天关系好着呢，哪里吵架了。小仇她呀，最近几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懒得很，一天到晚只知道赖在床上。”
大爷伸出手挠了把后脑勺的白头发，有些疑惑地回答。
“那就好，可能我真是年龄大了，出现幻听了吧。那你快回家吧，我也下去倒个垃圾。”
他提着垃圾袋刚要转身下楼，却在楼梯口那站住了身，
“就算小仇不爱动，你回去后也要好好收拾收拾你家的垃圾，我在我家里都能闻到你家的臭味了。”
“一定一定。”
我朝他招了招手后，便头也不回地进了屋。
饭菜还是提前摆放在了餐桌上，不热不凉，就好像她提前知道我什么时候进门，掐点给我做好了饭一样。
吃过晚饭，我将碗碟洗干净后就进了屋。
顺带瞅了眼家里的几个垃圾桶，奇怪，我每天都倒垃圾呀，怎么可能有臭味？
那老头子是不是老糊涂了，一会说我俩吵架，一会说我家里臭，莫名其妙。
进了卧室，她还是保持着早上我离开时的姿势，躺在床上，仰面朝上。
我爬到她旁边躺了下来，戳了戳她腰间的肥肉，嘲笑她道。
“你瞅瞅，前几天还吆喝着要减肥呢，这没两天的功夫，胖了得有二十几斤吧。”
她的肉很软，已经失去了弹性，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伴随着我的动作，她的身体也在发出一些细微的声音。
她没有像往常我打趣她时一样，恼羞成怒的起身，与我争论个高低。
此时的她仍躺在床上，嘴里呜呜咽咽的说着些我听不懂的话。
我没再管她说些什么，起身去洗漱了一遍后直接躺在她的旁边睡着了。
早上起得很晚，感觉头有些微微发痛，想到昨天我才被扣了工资，今天就请假，着实有些打了领导的脸。
我还是艰难地坐起了身子。
歪头看了眼在旁边一动不动的仇慧，她也已经早早的醒了，只是仍保持着昨晚的姿势。
与昨天唯一的不同之处，可能是今天的她吐着舌头，像是在朝我，也像是在朝着天花板撒娇。
我起身捏了一把她脸上的肥肉，黏糊糊的，有些恶心。
想起刚追她时，那时的她可是我们学校公认的大美女，世事无常，谁知道追到手了就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洗漱完我草草地吃了口桌上的饭菜就出了门。
3
“侯哥，你最近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啊，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了呀。”
在工位上一直咳的厉害，索性起身去热水间打了杯热水，正巧碰到在这里偷懒的李玉。
“我没事，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几天降温的原因，有些感冒罢了。”
我不在意地挥了挥手。
“对了侯哥，你最近几天和嫂子吵架了吗，她是不是不给你洗衣服啊。”
李玉凑到我面前，小声地说，“你这衣服几天没换了？都馊了。”
我抬起胳膊仔细地闻了闻，并没有闻到什么异味。
“真巧，昨晚我回家，隔壁那多事的老头子也这么说，我咋没闻到臭味呢。”
我无奈地摊了摊手。
“害，你肯定是感冒闻不到味了。”
也许是我身上的味道太大了，每说几句话后李玉就总是悄悄地往后退几步，不知不觉间与我隔开了一个安全距离。
“不要紧吧，嫂子那用不用我去劝劝她？好歹也是一个学校毕业的，学弟的面子她总不该不给吧。”
我想了想就应了下来。
便与李玉约好，下班一起坐我的车回家，由他来给他学姐好好做做思想工作。
4
刚一打开门，李玉就捂着鼻子退出去了老远。
“我去，哥，怪不得你身上那么大的味道呢，感情是你家里的味呀。”
我缓缓地将门敞开，一脸疑惑。
“用不着这么大的反应吧，我虽然感冒了，但也不至于一点闻不到。”
我快步走到李玉的身边，将他推到我前面。
“快快快，别忘了你的任务。”
屋子里黑悄悄的，在窗外路灯的映照下，餐桌上的饭冒着诡异的热气。
我抬手打开了屋子里的灯，惊奇的发现桌子上居然摆好了两双筷子。
她究竟是怎么知道今晚会有两个人回家的？
我先是让李玉在沙发那休息一下，打算先去卧室把仇慧叫起来。
毕竟客人都来了，当主人的还在床上躺着就不像话了。
卧室里也黑咕隆咚的，我摸黑走到了她身边，轻轻摇了摇她的胳膊。
“小李来了，你不起来看看么？”
她没有理我。
我加大了点力气，去拉她的手，却像是脱下了手套一样，不知从她手上拉下了什么东西。
一时失了力气，我向后倒去，蹲坐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听到声音的李玉走到了门口，站在门外问我，
“没事吧哥，我能进去吗？”
我揉了揉屁股站起身来，回应着，
“进来吧，你学姐不听话，怎么也不起来，正好你来劝劝她。”
李玉走进来，小声地咳嗽了几下，埋怨道。
“哥，这屋子里的味道比外面的还大，是不是啥东西在这烂了？”
“长期吸入这么有刺激性气味的气体对身体可不好，怪不得你闻不到味道，还总是咳嗽呢。”
我有些生气。
究竟是多大的味道值得你们三番五次的嘲讽？
但我没有把不满表现出来。
“你先来劝劝她吧，我出去休息休息。”
我从李玉的旁边经过，想要出去喝杯水。
在外面坐了没几分钟，就听到卧室里的李玉吆喝着问我，能不能打开卧室灯。
想着仇慧身上衣服都穿着板板正正的，就答应了。
刚一回答完，卧室里的灯立马亮了，但李玉也紧接着跑了出来。
一脸的慌慌张张，小脸煞白，嘴唇像是吓得乌黑，说起话来也哆哆嗦嗦的。
我打趣他道，“怎么，你学姐是胖了几十斤，但也不至于这么害怕吧，倒像是见了鬼了一样。”
在听到我说鬼时，李玉的身子猛地打了个哆嗦。
“哥，你这几天看着嫂子，没觉得有啥不对劲的吗？”
“没啊，就是比之前懒了，其他的都还好。”
我想了想，随口回答道。
“那个，哥，我突然想起来，老板今晚还让我回去加个班来着，就先走了，明天我再来劝劝嫂子成吗？”
我看着李玉那小子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虽然还是怀疑他这平时总喜欢浑水摸鱼的家伙怎么突然上心起老板的话来了，但人家都这么说了，就还是让他离开了。
回到卧室，看着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的仇慧，实在是想不明白李玉慌慌张张离开的原因。
5
迷迷糊糊中，我被踹门的声音吵了起来。
先是迷茫了一阵，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有贼！
“开门，我们是派出所的，现在需要你的配合，麻烦开下门。”
门口传来陌生的声音。
起初我并不信，现在的小偷都这么明目张胆了吗，大半夜的踹别人家门。
但在我接着听到李玉的声音后，还是去给他们打开了门。
门刚一打开，七八个警察一起涌了进来，一半冲进了卧室，一半将我围住。
李玉站在我身边安慰我道，“侯哥，你别怕，等会警察问你什么你答什么就好了。”
“到底怎么回事？”
“一会你就知道了。”
也许是他们闹得阵仗太大，邻居们都来看起了热闹。
“我就说吧，前几天我就闻到了不对劲，我就知道肯定是这小子搞的鬼。”
我听出来了，这是我隔壁的大爷的声音。
“对啊，我也早就觉得不对劲了，平时我买菜总会碰到他家那口子，可最近，总瞧不着她面，我就知道有事。”
这是楼下的那个老寡妇。
很多嘈杂的声音汇在了一起，搞得我头昏脑胀，一时昏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医院。
后来警察又来找我谈过几次话，我才知道，我的妻子，也就是仇慧，早就死了。
是我，杀了她。
在医生的帮助下，我渐渐找回了我曾遗忘的片段。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埋怨着仇慧做饭时间把握的不上心。
导致我每次吃饭的时候饭菜不是烫的不能吃，就是凉的口感太差。
她明显不服气，起身反驳我。
后来，我俩越吵越凶，谁也不让谁，我一时气急，冲进厨房捅了她两刀。
看着她软绵绵的身体逐渐倒下，我竟一时觉得，是她太累了，要休息了。
便没再去管她。
后来我才知道，这是我大脑潜在的保护机制在发挥作用。
它不想让我有负罪感，便索性替我隐藏了那段记忆。
在之后的几天，我所看到的，闻到的，也是它选择性让我知道的。
哦，对了，之前我从她手上挣下来的东西，是她手上的皮。
她并不是胖了，只是尸体呈现巨人观。
她并不是总是窃窃私语，那只是尸体腐烂，体内气体外泄的声音。
经过治疗，我回到了家。
后续的警方说自然会追究，但现在只是让我回家等传唤。
坐在我和她共同的家中，往日的温馨已经消失。
许是太过劳累，不知不觉我就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半夜，一股凉飕飕的阴风吹过我的后颈。
像是一双冰冷的手抚摸过的身体，酥酥麻麻，让我生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半睡半醒之间，我听到了她的声音。
“快... ...醒来呀。”
“饭菜... ...我做好了。”
“不热也不凉。”
声音断断续续，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翻了个身，以为是做梦。
见我不睁眼，她又像是立马来到了我面前，趴在我耳旁，音量骤增。
“快给我起来吃饭！”
过了几天，警方发现我并不接受传唤，有意不配合他们的工作。
再一次破门而入。
他们发现，与上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这间空阔的房间。
只剩下了一具呈现巨人观的男尸。